为全面展现70年来我省卫生健康事业改革发展历程,献礼新中国成立70周年,湖北之声与湖北省卫生健康委员会联合推出系列报道“大医精诚70年”,讲述老一辈医务工作者与共和国同成长、共命运,砥砺前行、全心全意为人民健康服务的生动事迹。
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教授、主任医生、博士生导师王新房,生于1934年9月,1958年从医学院毕业以后分配到协和医院从事内科工作。那一年,上海的几位教授借用上海造船厂金属超声探伤仪,将电路和换能器加以改进,使之能用于人体探查,取得巨大成功,由此中国超声研究得以顺利开局,逐步推广应用。1962年,武汉无线电元件厂与武汉协和医院协作研制成功M型和ABP超声诊断仪的主机和行车架,王新房也由此走上了超声影像的专业道路。
我就在61年开始搞超声。当时做超声,仪器很简单。一个工业用的超声仪器改造一下,就变成了医学用的。医学检查的仪器很简单,它的性能也很单一,只能看回声信号,但是颜色和其他的都看不了,所以就没有办法诊断。
1962年,全国肝病肆虐,尤以肝脓肿为甚,但医生确诊该病时只能靠指压、询问等简单方法。当时,前苏联专家统计的肝脓肿诊断正确率仅为50%至72%,国内更低。
那时候,医生看病更多的依靠经验判断,按压时问病人感受,哪儿疼得很就推测脓肿在哪儿,但脓肿深浅、大小不得而知,可能做穿刺后不是脓肿,让病人白白受苦。如何改进技术和精度,王新房开始了思考。他想,海上能用超声探测鱼群,同理,能否用超声探测肝部有无液体呢?他将超声诊断仪的灵敏度调高,探测肝部,发现肝组织反射强烈,但脓肿部分没有反射,借此不但能确定脓肿有无、深浅、大小,还能确定穿刺方向、位置等。
比如说你是肝脓肿,脓肿就是硬化的东西,这个看得很清楚。所以我们就根据这种情况,把超声检查肝脏归为四个类型,一种类型是不反射的,这就是液体,这样脓肿或囊肿就很容易区分了。到了1965年,英国人才研究出这个方法。我们在他们之前就已经发现了这个,外国人都知道是我们中国人首先发现了肝脓肿的诊断。
此后,该方法逐渐被用于多种疾病的诊断。1975年,英国学者撰文指出:“王氏(王新房)的研究成果,218例肝脓肿诊断正确率达97%,这一成果是西方很难超越的。”
在20世纪60年代,国内外医生只能靠听、摸了解胎儿在母体中的情况,听不到胎儿心跳。1963年,王新房用超声波检查一名孕妇的子宫时发现,宫腔内有反射摆动,推想是胎儿的肢体活动。“既然能了解肢体活动,胎心活动是否也能了解?”王新房尝试用两个超声探头,一个连着孕妇心脏,一个连接胎儿心脏,经过多次观察,发现了胎儿心跳反射。这一成果对诊断早期妊娠、确定胎儿是否存活等具有重大价值,很快在全国推广。那一年,王新房和同事研制成功我国第一台具有当时国际先进水平,能和心电图、心音图同步显示的超声心动图仪。
由于当时国内外医学界交流不多,国际医学界一直认为欧洲的专家最早应用超声。直到2000年左右,国外学者才发现,早在近40年前,王新房就率先用超声监测胎儿心跳,承认王新房是胎心超声监测第一人。
70年代,当王新房得知江西有人用双氧水治疗肺心病发生氧气栓塞时,受到很大触动。他开始思考,能否将这种产生氧气泡栓塞的坏事,变成新型声学造影剂的好事?通过大量动物实验,王新房的研究取得了重大进展,但想临床应用,还需做人体实验。造影剂产生的气体栓塞可能给心脏和大脑带来危害,甚至危及生命,此前也多次出现因剂量不当导致实验动物死亡的例子。最后,王新房决定冒着生命危险拿自己做实验。
但是实验用的兔子都死了,有人就说这个技术不安全。这个实验如果你动用病人,那就是不负责任的,因为病人也害怕。我们自己上!自己心里清楚,但也不能跟家里人说,家里人都不晓得。结果自己打就发现0.5毫升到1毫升,没有反应,然后就接连做,我们一共做了800多次实验,效果都很好。在我们自己身上试验,安全率达到了100%之后,我们才敢推广这个技术。
1990年,王新房在国内最先引进并开展双平面经食管超声心动图检查技术,将图像与人体心脏解剖标本进行对照研究。 1993年,在国内率先展开三维超声心动图临床应用研究,论文被国际超声指南广泛引用。从业近70年时间,王新房教授先后3次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,14次获得国家部委、省各级奖励。1979年,王新房被授予“全国劳动模范”称号。1988年,当时的卫生部授予他“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”称号,世界超声医学生物联合会和美国超声医学会同年称赞王新房为“超声医学历史先驱者”,国际心血管超声协会更授予他业内最高荣誉——“现代超声心动图之父”的称号。回望过去,让王新房教授记忆深刻的,不是这些荣誉和奖励,而是那些验证技术创新成功的时刻。
科研经费那时候紧张的很啊,双氧水技术我们得了国家奖,多少钱呢?一共是1万块,我们就高兴的不得了,我拿着1万块分给我们科室的人,自己拿了500块。现在国家奖励非常多了,但是当时奖金是很少的。我认为这个钱,不是用来刺激我们研究技术的,而是鼓励我们前进,鼓励我们面对困难不放弃,这个价值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的。
受王新房教授液性平段和液性暗区可用于诊断肝脓肿的启示,我国学者想到其他有液体聚积之部位也应有此特点,横向发展,触类旁通,开拓新域,很快将此法推而广之。其后将此法用于检查腹水、胸腔积液、胆囊等取得显著效果,我国超声诊断在 70年间有了飞速的发展。
如今,已是85岁高龄的王新房,依旧喜欢到协和医院超声影像科转转,有时候他只是静静看着年轻医生做检查。如遇到疑难重症患者,或是需要进一步明确病因时,他会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见,声音温和、解释通透。看着后继人才辈出,王新房教授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:
我对于超声的热爱,促使我不断的进步。现在,我每天还会看很多新的文章、新的发现,这些年轻的一代,很不简单,各个领域的超声专业人才,推动着我们超声不断的发展。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。烈士暮年,壮心不已。我们医院的硕士点、博士点、博士后流动站,都是代代相传的,这个是最让我感觉到高兴的。